「運在天,鎧在胸,功勞在足。時時掌握敵人而戰,必不致有傷。抱必死之心而戰則生,懷存活之念而戰則亡;離家不做返家想,必有返家時;離家若做返家想,則必無返家日。凡事皆未有定,然武士之道無不定,應作一定想。」 ──上杉謙信壁書
火坂雅志的〈天地人〉這套書,彼得認為可以用倒吃甘蔗來形容,光看上集會覺得過度理想主義很無趣,然而整套看完後,卻對這段「後上杉」故事以及直江生命的義理有完整的理解。
直江兼續「愛之頭盔」的由來有二,作者採「仁愛」之說,但其實不論頭盔的來源為何,直江兼續確實一生為政都在貫徹「仁民愛物」之念。
兼續跟景勝出生在很不利的時代,兩人一方面收拾上杉謙信未指定繼承人的殘局,一方面隨著三任天下人的更迭波動,承繼了上杉的家風,也由於景勝不足的能力,後上杉家沒有爭奪天下的可能,可以說是最接近天下人卻又徹底無關的旁觀者。
因此直江兼續一生的志業即是守護上杉家,無論是御館之亂時要驅離企圖滲透的北條,臣服秀吉,或向家康卑躬屈膝請求原諒,秉持義理,溫厚而仁慈的上杉家所孕育出不同於眾多戰國武將的理念即是: 一定要生存。
然而這種生存不是貪生,而是凡事皆抱著必死之心去戰鬥,如此拋棄一切,即必能從險境中生存。
閱讀至此,作者說了一件重要的事: 武士之道不在於求死,而在於不怕死。
武士道精神中以死為榮譽,因此許多武士一受誤解、一受挫折即切腹明志,因為不願受辱而放棄餘下生命的大好可能,天地人要糾正這種盲目尋死的武士道,武士確實不能懼怕死亡,但不懼死亡的目的是要存活下來。
在關原之戰的賭注中輸了的直江,即使上杉家被削減至30萬石也沒有切腹謝罪,而是繼續鞠躬盡瘁治理風中殘燭的上杉,讓上杉得以延續。儘管日後直江自己背負不少誤了主公的罵名,他還是堅持活著。
直江跟景勝都承繼了謙信的意志,不做卑鄙之事,只打仁義之戰,然而直江與景勝之相異就在於,直江在謙信的「義」之外,也清楚了解時代背景之不同,在秀吉一統天下後,上杉與眾諸侯都不可能在像過去謙信與信玄時那樣憑藉自己的意志行事,因此直江說服景勝與秀吉結盟,唯有拋下閉關獨立的驕傲,向天下人低頭,上杉才有繼續堅持自己「義」的可能性。
主公景勝卻沒有如此大的器量,景勝可以說一生都活在謙信的魂魄之中,當他需要做決定時,他所想的不是時局與自己的義理,而是「如果是謙信公會怎麼做」,但當時代潮流不允許他做跟謙信一樣的事時,他就會為自己的無力感到懊惱,景勝過於自卑,於是他無法做出異於謙信的決定。
2016年的大河劇〈真田丸〉中對景勝的塑造就很著重這點,遠藤景勝是個凡事只出一張嘴的理想主義派,雖然體現了上杉的誠實質樸,卻也強化出景勝一生都力不從心。
而在遠藤景勝旁邊,村上直江每次登場都在阻止主公過於善良,要不然就是向信繁感慨主公內心的理想如今已無法達成,最後在遠藤景勝不願意打大阪之陣時也不斷安撫,表示若再反抗家康則上杉無立身之地,直江是忠於時勢的義之武將,他的任務是在他能力所及之內,達成義與愛。
〈天地人〉一書可以說是闡述直江之愛的書,也是刻畫出後上杉之義與原初上杉之義的不同,在政經實力強盛的時候,也許想怎樣就怎樣,但當實力衰弱不得不看人臉色時,還能維持自我又不限於毀滅,也是一種非凡的實力,我想這就是直江兼續歷史留名的過人之處。
*在兼續之外,彼得其實滿欣賞景勝,平平都是能力不足,景勝的自卑讓上杉存活,武田勝賴的自滿卻讓武田滅亡,景勝因為對自己沒信心,所以能夠信任兼續,甚至做出讓彼得瞠目結舌的「廢除家老,讓兼續單獨執政」命令,家臣功高震主,主公卻能不猜不疑,在上杉落魄到剩直江原本封地米澤30萬石這種奇恥大辱後,景勝仍然給兼續6萬石,兼續只領5000石,自我減俸的兼續雖然了不起,給出6萬石的景勝在彼得心中更了不起。(更何況造成減封兼續也有責任)
*在兼續之外,彼得其實滿欣賞景勝,平平都是能力不足,景勝的自卑讓上杉存活,武田勝賴的自滿卻讓武田滅亡,景勝因為對自己沒信心,所以能夠信任兼續,甚至做出讓彼得瞠目結舌的「廢除家老,讓兼續單獨執政」命令,家臣功高震主,主公卻能不猜不疑,在上杉落魄到剩直江原本封地米澤30萬石這種奇恥大辱後,景勝仍然給兼續6萬石,兼續只領5000石,自我減俸的兼續雖然了不起,給出6萬石的景勝在彼得心中更了不起。(更何況造成減封兼續也有責任)
最後容彼得小小抱怨一下天地人書中「初音」這個角色的設定,作者利用初音這個神女不斷預言未來,其必要性實在令人費解,反正歷史已經發生,未來的事大家都知道,也就不需要神女幫忙提醒大家。況且如果要體現主角身處當時無法知悉未來情勢,還必須做出決斷的心情,神女這個角色不就等於幫主角也開了觀眾模式的上帝視角了嗎??
另外千利休之女這個人物也真神奇,天地人幫她跟直江拉愛情線,1996的大河〈秀吉〉則把她跟秀長配在一起,看來這個人物身分接近權力核心所以很好利用,大家都拿來點綴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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