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書選】坂井孝一《承久之亂:「武者之世」的真正到來》

坂井孝一是研究日本中世史的歷史學家,於2022年NHK大河劇《鎌倉殿的13人》擔任時代考證,而他在2018年時曾出版過《承久之亂:「武者之世」的真正到來》一書(目前只有江蘇人民出版社的簡體譯本),本書旨在釐清許多過去對於後鳥羽天皇與承久之亂的迷思,並說明「承久之亂」的過程與其歷史意義。以下就當作我個人的讀書心得,摘錄一些重點:

  • 後鳥羽天皇對成為正統帝王的追尋

後鳥羽天皇的即位是在源平合戰正打得如火如荼時,後白河法皇為了取代由平家掌控的安德天皇,因此決定另立安德天皇的弟弟——即後鳥羽天皇,然而此時三神器被平家帶走,後草雉劍更沉入壇之浦海底,因此後鳥羽天皇成為了在沒有三神器的情況下即位的天皇,身為帝王的正統性有瑕疵一事讓後鳥羽十分在意,促使他踏出對正統帝王身分的追尋,也直接影響到後來承久之亂的發生。

  • 源實朝建造唐船並非出於被孤立或逃避現實

關於源實朝下令建造唐船並計畫渡宋一事,由於實在太過古怪,過去曾被認為源實朝是因為在鎌倉受到孤立,為了逃避現實才會有此計畫。然而作者在書中否定了這個看法,作者認為此時源實朝已經獲得後鳥羽的支持,且在和田義盛之亂後,御家人與源實朝本人都意識到將軍擁有的力量,此時在政事上已經進行過將軍親裁,因此不可能有因被孤立而想逃跑的狀況。然而源實朝究竟為何會有此計畫,作者在書中並未提出明確的看法,只表示後來唐船的下水失敗的確成為源實朝將軍親裁的汙點。

  • 幕府首腦們對於「迎親王為將軍」達成一致

迎親王為將軍一事乃由源實朝提出,由北條政子前往交涉、北條時房在旁輔佐,大江廣元也奉命出使,而北條義時此時擔任政所別當自然負責統籌全局,可見不只是源實朝,其餘幕府高層們也都對此計畫表示支持,蓋若能藉此得到後鳥羽為幕府的後盾,幕府的權威也將有所提升,並能促成朝幕間的合作。

  • 那些關於公曉暗殺源實朝的陰謀論
曾有認為是北條義時唆使公曉暗殺源實朝,然而作者認為當時義時正與將軍一同推動迎親王來鎌倉的計畫,不可能會突然搞這齣讓一切前功盡棄;也有認為公曉的背後是其乳父三浦義村(例如大河劇即採取此說法),但作者也認為根據記載三浦當天不見人影是因為先前曾在重要儀式上與他人起爭執,因此被禁止參加儀式,且三浦義村在和田合戰如此關鍵的場合已經選擇了義時,沒道理突然在右大臣拜賀儀式上要與義時決勝負。因此作者認為,這個改變歷史的重大事件,純粹就是公曉的單獨行動。
  • 後鳥羽天皇對幕府轉為敵對態度的契機
鎌倉幕府竟然放任源實朝遭刺殺一事,讓後鳥羽心生不滿。而幕府內部為了爭奪將軍之位發生的源賴茂之亂,竟然波及到京都導致象徵王權的大內裏被燒毀,更是讓後鳥羽深受打擊致臥病。後來後鳥羽積極熱情地推動重建大內裏時,周圍卻反應冷淡,甚至爆發全國性抵抗納稅的風暴,對後鳥羽來說幕府造成的鍋本應由幕府來負責善後,幕府卻已經不受他的控制,因此後鳥羽認定罪魁禍首就是實際掌握幕府權力的「北條義時」。
  • 後鳥羽天皇意在「討伐義時」,而非「倒幕」
本書欲釐清最大的迷思就是,過去多認為後鳥羽天皇發動承久之亂意在「倒幕」,然而實際上後鳥羽的目的是要將北條義時排除於幕府之外,藉此控制幕府,達成後鳥羽長久以來以正統帝王之身分君臨全日本的理想。而幕府方為了抵抗後鳥羽對御家人的煽動,在「尼將軍大演說」中巧妙地將重點轉移成「朝廷要討伐鎌倉、攻擊幕府」,藉由幕府存亡的危機扳回了御家人的支持。而後來到了南北朝時期,由於同樣曾被流放到隱岐的後醍醐天皇真的做到「倒幕」創舉,才產生了後鳥羽也企圖「倒幕」的認知。
  • 承久之亂的勝敗關鍵
作者也整理出承久之亂幕府勝、後鳥羽敗的數個原因,幕府有熟悉朝廷方、擅長分析情勢的大江廣元與三善康信,有政子與義時指導,時房、義村、泰時等人在戰場上活躍,形成一個實力堅強的團隊;反之後鳥羽天皇幾乎一個人決定一切,身邊並無能予以諫言之人,且後鳥羽對鎌倉實際情勢不熟悉,對戰爭更是毫無經驗,如此種種皆種下敗因。
  • 關鍵的三浦義村
而關於三浦義村這個人,許多鄉野史都記載三浦義村愛背叛、咬朋友(好像也對?),然而作者認為實際上三浦義村一直以來都是站在北條義時方,由於三浦義村即時將後鳥羽的計畫告知北條義時,幕府才能迅速出手攔截後鳥羽傳達給御家人的意旨;而在承久之亂後,三浦義村特別受到北條義時託付,成為處理宮中事務的關鍵人物,而這些功勞在《吾妻鏡》中卻都歸在泰時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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