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看電影】《我的長崎母親》|活著的人的戰爭


「 如果是地震或海嘯,不能防患未然也沒辦法,
可是戰爭是人類造成的,怎麼能認為是命運呢?」

    〈我的長崎母親〉是一部節奏非常緩慢的電影,從兒子的靈魂出現,到最後母親去世,描述了非常大量的回憶與生活瑣事,許多人因此批評這部片太過沉悶冗長,但這種手法卻很對彼得胃口,寧靜而憂傷,利用小事的堆砌敘述每個角色的內心,情緒的流動變化是完整的。

   只有在母親相信兒子去世之後,兒子的靈魂才會在母親面前現身。這樣的設定讓故事能夠簡單地進行,也讓故事從開頭就是悲傷的。而在浩二傷心時就會消失,浩二說「我不會哭的」,可是當母親講述到老師死前最後的慘狀時,浩二一面用所學的醫學名詞解釋,最後還是痛哭失聲。

「考上醫科大學就不會被徵召,畢業後入伍也是當軍醫不會戰死,本來還為此鬆了一口氣呢,結果都是殊途同歸阿。」

    哥哥在東南亞戰死,以為當醫生就能活下來的弟弟卻死於原爆,本來也應該一同殉難的未婚妻因為身體不適而逃過一劫,戰爭中,誰能活誰會死彷彿沒有規則,一切都是命運來決定,然而母親卻說:「戰爭是人類造成的,怎麼能認為是命運呢?」
    是人禍不是命運,哥哥跟弟弟都是國家與戰爭的支持者殺死的。

    彼得最喜愛的日本女演員黑木華,連續在山田洋次導演的兩部電影中出演,黑木華自然樸實的外貌非常適合昭和時代的角色。溫柔而剛強,町子就是如此。
    儘管未婚夫已經死去也沒辦法放下這段愛情,浩二就像是町子生命的負擔拘束著町子的感情,直到浩二的母親再三勸說,町子才終於面對新的戀情決定結婚,與丈夫拜訪浩二的母親後,明明已經走到門口,卻又飛奔回去抱住浩二母親,向她道歉。什麼都沒做錯的町子,卻一輩子都得受到自己倖存下來的愧疚感折磨。

「為什麼只有她一個人得到幸福呢? 為什麼不能把她的人生跟你交換呢?」

    一直溫柔寬厚的浩二母親,最後也忍不住埋怨了。憑什麼是兒子的未婚妻活下來,兒子卻死了。這殘忍的話雖然是在情緒潰堤時說出的,卻是母親三年來一直藏在心裡,連自己都不敢面對的真實想法。
    沒有人希望是自己愛的人死去,每個人都希望受害的是別人,就像〈一把青〉中,當飛機墜落,士官長來報告死者身分時,師娘雖然為副隊長的死感到悲痛,心裡卻是開心的,因為死的是別人的丈夫。後來王剛死了,朱青和師娘、副隊娘夜晚卻開心地看著自己丈夫托王剛送來的畫報,自己愛的人活著才是重要的,身處煉獄之中,你不能要求她還顧得上別人。

     戰爭結束了,失去兒子的母親花了三年的時間內心掙扎,終於相信兒子已經死去。失去戀人的女子,花了比母親更長的時間才能容許自己愛上別人,果真又誠如〈一把青〉說的,男人的戰爭結束了,女人的戰爭才正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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