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書選】 楊双子《花開時節》| 潺潺河水在鮮豔的紅葉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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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田川上,鋪滿了鮮豔的紅葉,潺潺河水在紅葉之下流動。」

    身為難得一見的日治台灣穿越小說,在「穿越」上,實際上「穿越」對故事影響不大;在「日治」上,作者不像其他日治時期作品搬強調家國民族;作者費心描寫的是生活景象,包括本地富商、內地華族、灣生;作者也強調大家族中的情感綁架;以及作為一個女性,從女孩到少女到成人等不同時期,必須面對的無奈現實與拘束。

    彼得對惠風這個角色情有獨鍾,故事以惠風在日本自殺未遂開始,女主角雪子以一本小說的時間,慢慢去了解溫柔的哥哥為何會願意賠上未來走這條路。
    惠風柔情似水,在眾人把妹妹當孩子時,只有他坐下來對著雪子的視線說話。他說一定帶妹妹去日本,到時候雪子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他定期寫信回家,信件的內容卻全是寫給雪子。可惠風軟弱,身為富家子弟日子又過的奢侈,他疑惑於身為台灣人在帝國中的地位,他傾心文學到不顧一切,頂不住富商家族大房長男身分的惠風,被自己在世界的動彈不得逼上絕路。
    惠風寄給雪子的和歌是書中的催淚彈,「龍田川上,鋪滿了鮮豔的紅葉,潺潺河水在紅葉之下流動。」在美麗平靜的外表底下,惠風的內心實則波濤洶湧。惠風再軟弱無能卻是個明白人,他知道被家族放棄的自己唯一能貢獻的,就是享樂過日子,不爭奪妹妹掌家的權力,他甚至向雪子說: 「可惜獻文哥看不明白。」精明能幹的管家獻文,一直鄙視惠風的紈褲,由此看來,彼得感覺其實惠風是個比野心勃勃的獻文更可怕的人,因為看得太明白,才會活得如此痛苦。

    雪子的摯友早季子也是本書主角之一,早季子是有華族血統的灣生,教養極好到近乎冷酷。這樣驕傲又嚴格自律的早季子,在雪子家庭變故後不顧一切要幫助雪子完成留學夢想。作者描寫出少女與少女之間的友誼是近乎愛情的,對於彼此受到家庭箝制的無奈會感到同等的心痛,對於「約定」的破壞也會感到被拋棄的痛苦與憤怒。彼得很喜歡故事最後,雪子問早季子求學生活如何,早季子只在信中回覆: 「揀盡寒枝不肯棲」,或說是友誼的「曾經滄海難為水」,那是一個因為你在那裡,所以無法看見別人的重量感。
    
    作者也談傳統的婚嫁問題,雪子的大姊出嫁前說:「若是會當莫嫁,我也無愛嫁。」婚前豪氣,婚後沉靜的大姊,被「媳婦」這個身分磨掉了性格。什麼叫做「嫁」,這個字一向被彼得所厭惡,卻仍然實用於現代社會,「嫁」相對於「娶」,暗指了女人以夫家為家,而丈夫是「取」一個女人,女人被迫成為夫家的人,為了進入夫家處處看人臉色,到頭來透過從父姓的傳統,依舊再把女人變成家庭中的外人。
    
    本書最大的遺憾是倉促突兀的結局,雪子最後決定不再獨自煩惱要拯救所有人,而是把方向盤交給前輩,自己與摯友享受友誼。每次閱讀到這種「一切都會好的」的結局時,彼得說實話都有一種「那我前面看了什麼」的感覺,或許就是因為現實生活中這種樂觀無法解決問題,才會想閱讀這些故事,否則如此一來,雪子對婚姻不自由的苦惱,對無法拋下一切隨小早而去的痛苦,都變得有些一文不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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